一路春风一路雨 ——耄耋老人李家任的画作欣赏

著名画家李家任在耄耋之年，几乎每天坚持创作，每年都有大量的画作问世，可谓高产画家。老先生有着丰富的生活经历，但他并非一味挖掘过往的生活素材，力所能及，他一有机会就坚持体验生活，经常到郊外走走看看，适时拍下需要的素材。他将过去的经历跟眼前的生活结合起来，创作出一幅又一幅具有时代特色的表现巴山蜀水的乡村风景画。 

每当春天来临之际，老人的创作都会进入一个新的高潮期。没有特殊情况，老人坚持每天一画，将生命最富色彩的一面寄情于山水之中，把自然界景物与社会发展有机结合在一起，推出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精品画卷，浓浓的乡情滋润着人的心田。

李家任老人最不能忘怀的是他年轻时在大山里度过的岁月，一段艰难又欣慰的岁月。丰富的生活阅历，让他的构思与表达游刃有余。当然他并非机械地描绘过去，他将对过往生活的经历与思索，诉诸现实山水之中，同时也将生活的厚重与现实的变化对接起来，一种扑面而来的对生活的热爱和热情，让人感到那一幅幅五彩缤纷的春景图，完全不像出自一位八十多岁且有重病缠身的老人之笔。老人虽患疾在身，却没有一丝的消沉，他也不抱怨什么，单是让内心燃烧着生命的余晖和对生活的热情，他把这种情怀诉诸笔端，像个年轻人一样充满着昂扬奋进的活力。

向往美好的事物是老人生命的支点，不忘初心是他人生的底色，表现生活与生命的美好是他不懈的追求。

春风，春雨，春水，春花，是老人生命活力与艺术活力的再现，他的每一寸画面都透视着阳光雨露和勃勃生机，透视着温暖与舒适的心情，透视着历尽沧桑后的恬淡与慈悲。哪怕在疫情期间，他也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老人的一生，始终焕发着不懈的追索，进而创造出属于画家自己的春天，属于巴山蜀水特有的春天。

老人主要创作风景水彩画。选择这一画种，这与他当年的经历不无关系。李家任最早的工作是山村教师，一个不折不扣的山村教师。他的工作地点四周都是大山，村庄与农户零零落落地坐落在山脚下、山坡上；开始不多的穿着破衣烂衫的娃子们在破败不堪的教室里读书。学生虽少，却有不同的年级，不同的年级、不同的课程，均由他这个年轻老师来承担。

头些年，我们经常在媒体上读到或看到去山区支教的当代教师的艰苦。要知道，退回六十年前，还没有“支教”这个词，在山里教书就是他分内之事，一个月贰拾捌元伍角钱就是他的全部劳动价值。工作环境的艰苦程度，是后来支教教师所不可与之相比的。在危房内授课，缺少必要的教具，宿舍窄而潮湿，学生老师都没有真正的厕所，校旁的树林就是他们的解手地；自己拾柴和生火做饭，到几十里外担粮，自种蔬菜……

一个年轻人的寂寞在大山里滋生，一个年轻人的爱好也在大山里得到滋养。李家任跟山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也跟山里的家长融洽相处，他很快就成了真正的山里人。当地人朴实厚道的性格，让他感到客居他乡的温馨。那是一段艰苦的生活，也是一段温暖自由的生活。他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物质的贫乏，与“繁华”的隔离，他很难找到合适的画材来表现当地的山水人情。好在他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暇余时光。他先用铅笔描绘眼前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他的素描速写功底就是在那时练就的。等条件稍微好转一点，他买了一点简单的颜料，开始给他的画设色。他摸索着配色。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水彩画颇有可观之处。在山里人看来，李老师就是一个大画家，因为他能把眼前的山水人物表现在一张纸上。他就是这样起步的。没有名师指授，凭借他的悟性，看一些书画图书，用他的画笔描绘着属于他、属于山里人的自然风光。

李家任将自己的青春献给了大山，在大山里教书，在大山里画画。大山里的农民也是艰苦的，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他真正做到有教无类，交学费的学生上课，拖欠学费的也要上课，实在交不上就免了。他从不歧视哪一个学生，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他最大的期望是孩子们走出大山，走进大千世界。一个山村教师，以他润物无声的育人精神，哺育了芬芳桃李。他教的学生，有许多都成了社会精英。在那孤单的岁月里，但有闲暇，他从没忘记作画。他虽未经名师指授，却也学有所成。他的画没有所谓的学院派气息，你不能说他是哪一派，他就是他，他的画就是他的画，清新质朴，别具一格。所谓师法自然，说的就是李家任这样的画家吧。

水彩画不同油画，水彩质地偏薄，加之当时的纸质粗劣，颜料受干湿、时间、空气中的水分、画纸的吸水性等条件限制，色调不好把握，对干湿、色彩和明暗层次有较高要求，他就一遍一遍地试。水彩风景画大多都是从远到近，从浅到深，从虚到实，进行渲染和描绘。他经过反复实践，渐渐把握了设色规律，色阶的衔接过渡逐渐较为自然柔和。这是在特殊条件下的“规律”。掌握了一般画法和颜色的搭配，即便后来材质有了明显的改善，转换起来也就容易多了。

李家任老人的水彩风景画，在光感与色彩的对比强度及冷暖关系上，很富有层次感，尤其他对渲染技法的运用十分纯熟。根据水彩画的材料特点，他的绘画速度快而果断。我们能从老人日画一画的数量上，可以想见他的创作速度。这是基于扎实的功力，并长期笔耕不辍而造就的。在他那一幅幅山水人情彩画中，让我们感受到画面的恬静，人情的朴实，以及充满阳光的生活。

不同的艺术形式有其相通性与互补性。李家任也搞国画创作——水墨画，严格说来，应叫彩墨画。彩墨画是20世纪中国画受到西方绘画艺术影响较深的一种成果。李家任当时虽然在大山里教书，生活也不宽裕，但是他舍得买画具和相关书籍，生活和书籍就是他最好的老师。

因李家任有水彩画的深厚功底，他在彩墨画（水墨画）的创作上，吸取了水彩画的一些技法和色彩，他的彩墨国画的线条虚实相映，色彩趋真但不艳俗。它以水墨画为尺绝基底，在其上敷色、点彩，使画面较之纯水墨画在色彩上更为丰富、明快、鲜艳，令人静心养目。

中国传统绘画的形式美感在相当程度上依赖着笔墨的程式。李家任重视画面整体的把握，并不拘泥于细枝末节，而是灵活地用高度提炼的结构程式来表现物象。李先生在空间的处理上，对山川、人物、花鸟的表现，有着"开合起伏"的节奏变化，近处写实，远处抽象，色彩微妙，意境丰富。画中人物、花鸟，写意笔法浓厚，气韵生动，富有浪漫的情趣。他的彩墨国画不仅表现了丰富多彩的自然景物，而且在山水之中寄托着对国土家园的感情，具有一定的象征性。因而画面集中体现了中国人的自然观和社会审美意识，画中有诗，引人入胜，移情入境。

还在疫情期间，老人曾给笔者发来一段热情洋溢的话，充满着信心和鼓励。读了这段话，我不得不为他的豁达与积极的人生态度点赞。下面将此段话抄录于下，以飨读者——

“我真诚地感谢大家对我这个八十三岁老人的关心、鼓励与支持！自从2019年初查出癌症后，我经过十三次化疗，服用四个疗程抗癌药。从去年六月以来，经彩超与抽血化验，体内的包块基本消失了。我已经一年多没有住院治疗了，身体也慢慢地康复起来，还能够坚持‘一日一画’。我非常感恩，感恩大家的鼓励与支持，感恩生活给我带来的期望，感恩生命的分分秒秒。在这美好的春天，我祝愿大家吉祥如意，活好每一天，以生龙活虎的心态迎接明天的生活！”（2022年春）。

读了老人的这段话，令我们感到汗然，跟老人比，我们有何面目对诸多事物有所抱怨呢？

画家自提小传

本人，名李家任，凡夫一枚，不足为字号，所幸高龄而神志清醒，八十四岁尚能提笔作画，随心所之，乐在其中。

本人1939年出生于黔东南小城安顺，于1948年迁回祖籍川南小城合江，古稀之年再移居蓉城至今。所从事的职业，未曾脱离教育。先由乡小教员转为中学美术教师，后就职于中等师范学校，至退休。本人自幼受黔岭古朴山寨和巴蜀山川浸染，性喜山水，亦酷爱绘画。中师毕业后，因当时历史原因，未能得以深造。于是发奋于书画。本人对美术教育兢兢业业，耕耘数十载，育桃李以千计，其中亦不乏社会之精英。

本人绘画以传统为本，借鉴西画之长，补己之短，并师法自然，以期别有洞天。为开扩眼界，曾游历大江南北、山川古迹，感北国之冰封，赏江南之风情。然恋乡之情笃厚，遂绘数千幅水彩画及国画，发胸中之感慨，寄乡国之幽情。今至耄耋，虽疾病缠身，亦争分夺秒，作画不辍。哲人曰，夕光秉烛，抓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