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位名家纪念陈忠实逝世三周年 话剧《白鹿原》西安再上演

2019-04-29   来源:华商网-华商报 作者:赵蔚林 陈团结 路洁

三年前的今天,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忠实与世长辞。

三年后的4月15日,他的骨灰安放仪式于西安灞桥白鹿原举行。诚如他的乡党王心剑说:“离世三年之后,陈忠实回到了他一辈子梦魂萦绕的故乡,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大地母亲温暖的怀抱。背靠巍巍白鹿原,面朝旖旎灞河水,周围有松涛过耳,樱桃芬芳,鸟语花香……这里,也只有这里,才是真正能让他灵魂安息的地方。”

斯人已逝,白鹿渐远,然陈先生为人为文的作风仍如一缕清风,值得后世之人去追寻、去探索、去感悟。

先生魂归白鹿原西蒋村

4月15日骨灰安葬老家,昨日华记者探访陈忠实墓地

昨日上午,雨绵绵地下着,打湿了白鹿原上的黄土地,春雨中的樱桃闪闪发光。我们几位曾经采访过陈忠实先生的华商报记者前往陈老的墓地探访。2019年4月15日,陈老魂归故里,骨灰安葬在老家西蒋村,未曾惊动媒体,一如陈老一贯的低调。

一路向东来到西蒋村,这个村子住着几十户人家。中午时分,村里很安静。询问路边的一位村民:“我们是来祭拜陈老师的,他的墓地在哪里?”村人手一指,“就从这一条路上去。泥地路滑,车开不上去,你们走上去吧。”村里的习俗,老人安葬,村里人都要来送行,4月15日陈忠实骨灰安葬那天,全村人都来了。

顺着村人指引,我们走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上坡路,新植的松柏将我们带到了陈忠实墓地。视野豁然开朗,墓地背靠巍巍白鹿原,面朝汤汤灞河水。或许先生生前也曾登上这片坡地,俯视过这片他深爱的黄土地。

墓碑的安放比较别致,黄褐色的岩石砌成一圈两尺来高马蹄形的矮墙,仿佛一本本书籍摞起来,围成一个十多平方米椭圆形的平台。东边三块深灰色岩石随形而立,当中一棵斜逸旁出的松树颇有些气势。矮墙的正中镶嵌一块黑色墓碑,上面镌刻“陈忠实之墓”几个字。右边两排小字镌刻着陈老的生卒年:“生于公元一九四二年八月三日卒于公元二零一六年四月二十九日。”墓碑左下角镌刻着立碑时间:“公元二零一九年四月立石。”墓碑前的花束花篮透露,不久前刚有人来祭拜。我们三人立于墓碑前三鞠躬,“陈老师,我们来看您了!”

倏然间雨大了起来。沿着来路下原,再往东二三十米就是陈忠实故居,闭门落锁而不得进。新雨过后,门前两丛翠竹绿得越发好看,十几个嫩嫩的竹笋裹着紫色的笋衣破土而出。忽然想起,墓地旁那条蜿蜒沟壑,不就是传说中白鹿上原的那条沟道?白鹿若有灵,会伴着陈忠实先生——这位将白鹿原写进小说的作家,伴着这位忠实厚道的关中老汉。 华商报记者 路洁

生前曾酝酿三部作品 但一直未能动笔

文学巨匠陈忠实离开我们已三个年头。这几日,陕西文坛举办了多场纪念活动,他为人、为文的作风对陕西文坛的影响还在继续。

记者4月27日晚采访作家、文艺评论家、《陈忠实传》的作者邢小利时,他刚刚参加白鹿书院与白鹿原影视城举办的纪念陈忠实逝世三周年的活动。邢小利介绍,在陈忠实先生去世三周年之际,基层自发组织的纪念活动非常广泛,包括西安石油大学、西安工业大学,白鹿书院与阎良区作协、西安航空职业技术学院等举办了纪念活动。

邢小利透露,大家对陈忠实先生的缅怀更多的是认为先生做人的风范高山仰止,行为世范。陈忠实先生名为忠实,他一直是忠实于自己的良心。重感情、讲仁义。他具有中国人传统的人格魅力,体现了“仁义礼智信”。他是一个好人、好老汉。

邢小利透露,陈忠实先生在与陕西文坛友人交往过程中,留下了许多自己对生活、对文学的思考:“2002年我写了一本散文集,邀请陈老师作序,他写完序言之后,又用毛笔写了一封信,借题发挥,集中谈了人格与创作的关系,他说人格决定了人的高度、思想、能力、方向、水平。人格低下的人、投机的人、沉迷于物欲与权力的人,可能一时得手,但人格受到损害,这种人缺乏独立性,背叛自己。作家要有坚强自我,否则很难写出动人、有力量的文章。”

作为《陈忠实传》《陈忠实画传》《陈忠实年谱》的作者,邢小利与陈忠实有着很深的交往。他表示,陈忠实也有未尽的遗愿,他是写中大题材的作家,生前曾有三部作品酝酿已久,读很多书、写了很多笔记,考察调研,思考良久,但一直未能动笔,这不能不说是文坛的遗憾。

作品长存天地间 怀念永远在心田

横空长气排山去 砥柱文坛白鹿原

大先生陈忠实:三年了,我们想你

一晃,陈忠实先生离开我们整整三年了。三年来,对先生的怀念和对先生作品的重读,再次萦回到敬重他的人们和热爱他的读者心间。

2015年国庆后,我开始有意识收集陈忠实作品。初衷完全是出于对先生辛苦耕作、硬是靠着一支笔在有限时间段里能把世事弄那么大的崇拜。

我的手机里还保存着最后一条发给陈老的短信,时间是2015年11月24日15点35分。大意是汇报淘到刊登他小说《高家兄弟》的《陕西文艺》1974年第五期、散文《努力学习 努力作战》的《陕西文艺》1976年第六期、剧本《信任》的《陕西戏剧》1980年第五期等,顺祝他健康吉祥。记得他随即打来电话,声音沙哑着说:我看到你短信了,谢你关心,你都在哪里把那些老古董翻出来咧,四十年咧——你在单位干得都好着呢吧?

电话就此断了。这是先生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总也忘不了随先生学习的场景。当年我在三秦都市报开设专栏“点击西安”和“经典陕西”等采编传播陕西地域文化时,先生是热心读者,在省戏曲研究院首次见面就主动叫住我,对我发表的关学人物传记等如数家珍,充分肯定了我努力方向。之后每遇,先生总是不断鼓励我要多写。七卷本《范超文丛》等能出版和先生支持分不开。我为父亲编印《范志承诗词集》时,先生知道了,特意题赠祝贺。

我调到曲江新区工作后,但凡有文化方面的活动和事情要先生出面,说与他知时,他能来都来。2008年,大明宫保护办发起并经批准成立唐大明宫文保基金会时,需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担任理事长,大家一致想到陈老师,一个电话打过去,当先生了解到这是非营利性公募基金会,旨在广泛调动社会各界参与到遗址保护中来相互交流、研究与合作时,即刻爽快答应。在任首届理事长五年间,他实打实地以推动大遗址保护事业、发掘传承优秀历史文化为己任,广泛聚集力量,传播公益理念,为将大遗址文保工作从基本依靠政府推进到社会参与、多方支持的崭新阶段做出了积极贡献。此事鲜为人知。而这样不计名利的好事,先生做了很多。先生病逝后,我悲痛难抑,泣成《悲来旧事不成篇》、《从此托体同山阿》发表悼念,一周年和二周年时又写文怀念,之所以能被多方转载,概因触及国人对先生的深情同感!

三年来,我继续寻找着先生作品,冥冥中已将此作为一种对先生关照的报恩行动。苍天不负,渐渐收获一百多本。从中大体可以看出先生创作的几个阶段:

比如我藏有1975年4月12日的《西安日报》,陈忠实在当天“延风”副刊发表了散文《铁锁——农村生活速写》。1958年,16岁的陈忠实在《西安日报》发表的小诗《钢、粮颂》,则是他见诸铅字的首篇。另外1965年3月8日发表在“红雨”副刊上的散文《夜过流沙沟》,被他认定为文学处女作。这些已泛黄的字里行间跳跃着的,是一颗灞桥乡间少年的文学初心。

陈忠实在而立之年,正式成为国家干部。1973年11月,他在《陕西文艺》头条发表短篇小说《接班以后》;1974年9月的《陕西文艺》头条刊登了他的《高家兄弟》;1975年7月的《陕西文艺》登载了他的《公社书记》。三年中他以任职家乡公社为素材创作的三个短篇小说,使年轻的自己声名鹊起。

1976年,陈忠实在北京参加《人民文学》创作班,在第3期《人民文学》上发表短篇小说《无畏》。为藏先生此作,我将全年合订本一举买下。这次学习打开了他的文学视野。1978年,36岁的陈忠实申请调到西安市郊区文化馆工作。1979年,加入中国作协。同年第七期《人民文学》,刊登了他的短篇小说《信任》(首发于当年6月3日《陕西日报》),此作一炮打响,获得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我分别找齐了刊登此作及获奖信息的《人民文学》,在我购回的《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中,还附有一张获奖作者合影,其中不见陈忠实,不知他何故未参加。

《信任》获奖让陈忠实引起全国文坛的关注。同时期他还在《北京文艺》发表了《徐家园三老汉》、在《甘肃文艺》发表了《立身篇》、在江苏《雨花》发表了《土地——母亲》等短篇小说。这些作品标志着,自1980年起担任灞桥区文化局副局长兼文化馆副馆长的陈忠实,开始有了全国性的影响。在我淘到的《五月的杨家岭》一书中,真实记录了陈忠实1982年5月8日至15日,在延安参加陕西省文艺界学习毛泽东文艺思想讨论会的情景。他的体会文章《和生活的创造者一起前进》充满了创作的激情。1982年第9期《小说月报》封二,一张“陈忠实在西安灞桥”的照片上,稳站于家乡大地的他意气风发,瞩目远方。

1982年底,陈忠实调入陕西省作协从事专业创作。此后七八年间,他创作发表了短篇小说《珍珠》(首发于1983年第1期《长安》)、中篇小说《梆子老太》(首发于1984年第2期《文学家》)、中篇小说《十八岁的哥哥》(首发于1985年第1期《长城》)、中篇小说《蓝袍先生》(首发于1986年第2期《文学家》)、中篇小说《四妹子》(1988年第2期《中篇小说选刊》)等一大批作品,结集出版了《乡村》、《初夏》、《到老白杨树背后去》等书。1986年8月出版的《文学家》杂志,隆重推出了“陕西中青年作家研究陈忠实专辑”。照片中的陈忠实一脸微笑,正是壮岁旌旗气象。

1987年,陈忠实荣幸地被选为党代表,于10月赴京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

1988年春天,陈忠实灞桥西蒋村老家的新房建成了,他特意辟出一间十多平方米的书房,自4月1日起,开始创作《白鹿原》。至1992年1月29日,完成这部死后垫枕的巨著。据说该书一部分是他隐居礼泉县所写。1992年第六期和1993年第一期《当代》首发了这部长篇,一时轰动海内。这两期《当代》现已十分稀见,弥足珍贵。或许是陈老在天之灵眷顾,我有幸均收入囊中供于架上。

《白鹿原》连环画首发于2011年《连环画报》,陈老作品中被改编为连环画的还有《接班以后》、《高家兄弟》和《信任》等,《信任》还有两个版本,分别见于1980年第2期《连环图画》和第12期《连环画报》,均反响良好。

1993年6月,《白鹿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书,首印14850册,很快售空,几个月内多次加印,扛起“陕军东征”猎猎大旗。同在当月,陈忠实当选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1997年《白鹿原》(修订本)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2001年陈忠实当选中国作协副主席。声誉一浪高过一浪,人生从此迎来大辉煌。他再也不用去兑现给老妻发下的“如果这次《白鹿原》弄不成,我就去养鸡”的誓言了。

二十多年来,《白鹿原》版本一直为藏家珍爱,封面有老头像的那一版一印且有陈老签名盖章者更是价格不菲。

《白鹿原》电影和电视剧均实现收视长虹。舞台剧所到之处场场爆满,巧的是,陕西人艺版话剧《白鹿原》中,由我的表哥韩大卫饰演了鹿三,颇受欢迎。我们坚信,随着时间推移,根据《白鹿原》改编的各种文艺形式、引发的多样文学话题,一直会弦歌不绝,经典必将永流传。

陈忠实,这个刚强的关中汉子,这个大写的人,也必会永远活在代代读者心中。

永远的陈忠实 永远的白鹿原

王心剑(作家、文艺评论家、《陈忠实传》作者)

就这个题目,我想讲三点内容。这三点是我在陈忠实老师身边体会最深,也是最难以忘怀和值得永久回味的。

一、永远的大爱

通常一个伟大的作家,都有一个伟大的情怀。

陈忠实就是拥有这种情怀的人,他把这种情怀常常外化为一种大爱,感染和感动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凡是跟他交往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对人的一腔真诚,感受到他传统关中人的淳朴厚道,以及对后生晚辈的一片爱心。陕西杨陵有个残疾人作家贺绪林,《关中匪事》的作者,我在西农工作时跟我很熟悉。我有一年回杨陵看望他,他说他身边没人照顾,很想找个女人成个家。我回来告诉了陈老师,陈老师立即说,发动大家给绪林介绍对象。贺绪林后来成了家,陈老师在一次开会遇到他们两口子,专门上前给贺绪林他妻子敬了一杯酒,叮嘱说“你把咱绪林照顾好”。许多作家在回忆文章里都提到过陈老师慷慨赠字题词等往事,对于陕西的文学青年来说,他堪称是继柳青之后的又一位文学教父,一代宗师,做人楷模。

陈老师的大爱绝不仅仅表现在文学领域。他的这种情怀还表现在他有极强的社会责任心。他在自己的生命轨迹中,除了文学这个神圣使命之外,还从事过许多社会职业,譬如曾经当过民请教师,带出了毛西乡最好的学生班级;当过基层干部,在白鹿原半坡上许多村庄驻过队,与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他在几乎所有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他热爱自己的家乡,热爱家乡的人民,热爱这一块土地。

二、永远的人格精神

在陈忠实老师身上,秉承着中华民族的传统优良品质,散发着民族精神的浩然正气。

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勤俭质朴,不事奢华,在校园生活的十四年里,以其平易近人的处世风格,和蔼可亲的待人姿态,忠厚诚恳的长者风度,赢得了大家的普遍爱戴和尊敬。和他在一起长期共事,你会发觉他身上许多优秀品质与闪光点,会不断激发你的人生感悟,并潜移默化影响到你生命质量的升华。

从陈老师的身上可以看出,人的魅力多产生于位高而谦和,才盛而敬事,脱俗而恤民。

从陈老师身上可以看出,人的尊贵在于气质和贡献,而不在于奢华的生活与徒有其表的装束。

从陈老师身上可以看出,人的境界之高,常见于达则显现浩然正气,独则蓄养清廉之风。

司马迁在称赞孔子的时候说:“《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在我眼里,陈忠实老师亦如是。

三、永远的文学业绩

陈忠实老师一生的文学贡献,有煌煌十卷本作品全集,长篇小说《白鹿原》更是中国文学的一座高峰。

《白鹿原》的问世,别人看到的是洛阳纸贵的轰动效应,看到的是渭河平原半个世纪以来的一部雄奇史诗,看到的是他登上中国文学最高殿堂的荣誉。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作家潜藏在自己心灵深处对家乡人物的深厚感情。他写出了白鹿原家乡最好的先生,最后一代最典型的地主,最后一代最忠厚最令人唏嘘的长工,就连笔下被蹂躏的田小娥,作家在写完她的死后也是眼前一黑,以至于哽咽无语。作家把他对这块土地深厚的感情,化作大爱融化于每一个人物,甚至到每一段文字。

《白鹿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长篇小说中极其难得的经典,获得茅盾文学奖,走进中国现代文学的最高殿堂,这只是它的起点,它还有更为广阔的天际线供后人去发现和挖掘认知。

再看《白鹿原》

仵埂(西安音乐学院教授、著名文艺评论家)

陈忠实离我们远去已三年了。在这个值得怀念的日子里,我们再次将目光聚焦于伟大的作品《白鹿原》。在时光的残酷筛选中,其光芒愈加耀眼鲜亮。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表达过自己的强烈感怀:我把《白鹿原》的问世,看作一件大事!这是因为,在半个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发展格局里,它所拥有的无法替代的里程碑式的价值和意义,它所揭示与所开创的道路,它追寻的对时代命题的回答及对未来的指向,它所关涉的我们所无法回避的文化存在。这就是《白鹿原》的意义所在!

在我看来,它展现了广阔而厚重的社会历史,它重构再现20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形态的能力,它审视人的文化存在的巨大穿透力量。读者通过诸如白嘉轩、朱先生、鹿三这些人物,感受到了一个伟大传统的存在,感受了乡村社会曾有的面貌和形态。他将“仁义”这一传统社会的核心理念,高高地悬挂在小说的天空上,昭示着人之所以为人的天理。它也成为另一种人生的映照,如鹿子霖、田小娥和黑娃。这些人物所代表的生命原欲,构成了对冲性力量。黑娃到最后逆转,成为朱先生最后一个学生,成为“学做好人”的典范。所有这些,昭示着这部大作的杰出属性。因了它的杰出,使我们忍不住回过头来,对这部杰作的创造者生出由衷的敬意,并且对作家的创作经历及《白鹿原》的孕育过程充满神秘色彩的好奇。

这是一部由我们身边熟悉的蔼然长者创造的艺术品,他曾经是那样亲切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仿若兄长,仁厚而方正。他的为人处世,点点滴滴,都渗透进我们的感知里,成为我们源源不断追忆的资源和默习的楷模。

我们的主编陈忠实

张艳茜(陕西省社科院文学所所长)

1993年,陈忠实出任陕西省作协主席后,也同时兼任《延河》杂志的主编。那时,我是《延河》小说组组长。1993年省作协换届会的理事会上,陈忠实突然点我的名,我一时惊住,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却原来是陈老师要将我介绍给理事会的作家们,为的是让我尽快与作家们熟悉,以便日后组稿方便。

1995年8月,刚刚32岁的我,在陈忠实的力主下,被任命为《延河》副主编。任命公布后,陈忠实对许多关注此事的人介绍我说:在先后进入这个老宅深院的年轻人里,张艳茜是唯一一个女性,不仅年轻,而且靓丽,性格又很开朗,响亮的笑声给这个老屋旧院平添了鲜活的生气,浮动着勃勃生机,与当时正在潮涌着的文艺复兴的氛围相呼应。因为张艳茜工作的认真和对《延河》的热爱,她肯定胜任这个职务。

陈忠实老师兼任《延河》主编的那些年,并不参与日常的编辑工作,偶尔,有作者将文稿邮寄到他的名下,他转来时,一定会叮咛,要以作品质量为准则。彼时,文学逐渐边缘化,财政拨款每年只有10万元,可谓举步维艰。每当遇到财政困难,陈老师便担当起主编的职责,想方设法解决《延河》经费不足的困难。他不放过任何崇拜他并要与他相识的企业家,希望得到对方的援手,支持《延河》杂志。自然是热脸、冷脸他都遭遇过。他常感叹,从别人口袋里要钱真是为难,但是不要,《延河》就无法生存。正因为有陈忠实做主编,我们背靠大树,才度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子。

陈忠实离开后陕西文学这三年

一、陈忠实之后的红柯,也倒在追日的途中

陈老离开后,《白鹿原》的热度不减,电视剧里张嘉译演的白嘉轩让油泼面又火了一把。而话剧《白鹿原》三年来的演出场次已经超过200场,成为中国话剧的又一个经典。作品不朽是一个作家最大的心愿。从这个角度,陈老无憾。而56岁红柯的突然离去,却是在他正要、或者说最有希望走上自己创作生涯的巅峰之时。

对于红柯,陈忠实是很欣赏的,在没有见过红柯之前,他就在和朋友徐剑铭的一次聊天中说:“文学这玩意儿是个体经营,各干各的,谁能把谁盖住?宝鸡有个人,在北京的大刊物上连发了几个中篇,势头猛得很,到这会儿我还没见过这人哩……我谁也不想盖,想盖也盖不住。”他说的这个人就是红柯。

在陈忠实的追悼会上,红柯高举着1992年第六期的《当代》杂志,执着地展示着。《白鹿原》上半部就最先发表在这一期杂志上。红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敬意。在我看来,他的这一举动,无意中也让自己有了传承的意味。红柯确实具有了传承的资格,文坛苦耕多年后,他的价值在专业领域早已被认可,正处于走向被更多人熟悉和认知的过程中,他需要的恐怕是一次突破、一次加冕。可惜的是,他倒在追日的途中。

一转眼间,红柯也已离开一周年了,今年3月23日,陕西作协与中国现代文学馆在北京举行了“扎根生活,用生命写作——红柯作品研讨会”,这是对红柯的追思,但遗憾也是长久的,他的离去让中生代陕西作家失去了一员骁将。

二、陕西文学过去三年最大的收获,是陈彦

陈忠实去世后,很多人是通过《陈忠实生命的最后三天》这篇文章,了解到他最后的时光,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时任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陈彦。这篇文章让他的散文写作进入了大众视野。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是陈彦,正处于自己文学创作的爆发期。

陈彦是以剧作家身份为人所熟知的,他的《西京故事》三部曲已成为秦腔现代戏的经典,但在离开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后,他便暂时放下了戏剧创作,开始了文学创作。如果说小说《西京故事》还算是热身的话,那么《装台》在中国小说学会公布的2015年小说排行榜上位列榜首,则证明了他在小说创作上的能力。

2018年1月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有两本陕西作家的新书备受关注,一本是红柯的《太阳深处的火焰》,一本就是陈彦的又一本新书《主角》。80万字的《主角》惊艳文坛证明了陈彦在文学创作上的爆发力与持久力。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当天,《主角》在中国好书的评选中,居文学艺术类榜首。对于这部小说的颁奖词是:“这部长篇小说以改革开放为背景,以秦腔皇后一生的曲折经历为主线,叙述了几代秦腔人的历史沉浮,讲述了中国文化的时代记忆。作家对生活敏锐的观察,叙事的老到,成就了这部富含艺术营养的小说,展示了现实主义文学的巨大魅力。”

陕西现实主义文学后继有人,陈彦是陕西文学过去三年最大的收获。

所以,不要再说陕西文学大树底下不长苗,无论是红柯,还是陈彦,都在自己生活的经验和积累中找到了文学风格的突破之路。

三、弋舟加入陕西作协,延续陕西文学影响力

如果说陈彦的崛起算是陕西文坛“内部挖潜”,那么弋舟的加入,则是陕西作协一次非常成功的“人才引进”。陕西作协这次操作,在引进时机上的把握可以说恰到好处。

在鲁迅文学奖评奖公布之前,省作协确定了弋舟加盟文学陕军。就在弋舟加入陕西作协后,他获得了最新一届的鲁迅文学奖。眼光准、行动快,陕西作协由此多了一位70后的实力作家,这个年龄段的男作家也是目前陕西文坛最缺少的文学力量。

作为陕西作家,目前陈彦已调往北京工作,而他的作品与影视结合的密切程度在陕西作家中有后来居上的趋势。电视剧《西京故事》在今年初已经播出。更令人期待的,是张嘉译、闫妮主演的《装台》。剧还没拍完,张嘉译在西安片场的拍摄花絮已火遍抖音。

进入到2019年。2月,《十月》节选了周瑄璞的长篇小说《日近长安远》;3月,杨则纬的转型之作《首尔邮箱》沉潜两年后亮相;4月,吴文莉长篇小说《黄金城》节选在《当代》刊登。陕西文坛的女将们同样进入创作成果的井喷期。从年龄结构上,三位女作家两位70后,一位80后,她们的创作也都保持两年左右一部的稳定产量。前后脚推出的节奏,多少让人与当年陕军东征的缘起发生联想。

四、贾平凹作品更好地走向世界,对于陕西文学意义重大

2018年4月,贾平凹推出了他的第16部长篇小说《山本》,依然是两年一部的创作节奏,作品质量稳定,并勇于突破自身。正如贾老师自己所说的,他仍保持着精灵警觉之心,“不能重复自己,也不能重复别人。”

这次小说发布会上的嘉宾中,有一位洋面孔,还是值得关注,他就是来自美国杜克大学的翻译家罗鹏。

作为余华小说《兄弟》英文版的翻译者,他出现在贾的小说首发现场,可以代表了平凹老师对于自己作品走向世界的重视。2018年,《秦腔》推出了俄文版;《老生》通过人民文学出版社与黎巴嫩雪松出版社的版权输出协议,在整个阿拉伯地区发行;意大利汉学家乐洋和卡特琳娜合作翻译的意大利语版《带灯》于7月获得了意大利克拉里丝·阿皮亚尼翻译大奖;同样是《带灯》,10月以破纪录的版税输出了法语版;2019年,《贾平凹散文选》首次被翻译成土耳其语。

以上只是已经或者正在翻译作品的一部分,贾平凹作品的国际化推广是一个系统工程,如何让他的作品更好地走向世界,对于陕西文学同样意义重大。

…………

再来说个题外话。

电视剧《白鹿原》播出后,西安光中影视董事长赵安写下《白鹿原之梦》,他在文中感慨,一部剧熬了十七年。

电视剧《白鹿原》的立项、改编和拍摄对于赵安是一次漫长的拉力赛。按理说,经历了这一遭,谁都会在选题时留意了。可是有意思的是,如今赵安又开始了一次新的挑战,他将《废都》的影视改编权拿了下来。只是这次,不知道赵安面对的,是否又是一次十七年的征程呢?

话剧《白鹿原》西安再上演

日前,陕西人民艺术剧院有限公司在陕西大剧院举行“纪念陈忠实先生逝世3周年”话剧《白鹿原》演出活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陈忠实先生的追思与怀念。

1988年,陈忠实开始历时4年创作小说《白鹿原》。1997年,小说《白鹿原》获得中国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多年来被改编成同名电影、电视剧、话剧、舞剧、秦腔等多种艺术形式,收获了大量忠实读者。

2015年12月,陕西人艺版话剧《白鹿原》于西安人民剧院首演,当时正在病榻中的陈忠实在演出中场休息时打来电话,细心询问演出情况和观众反响。首演结束后,陈忠实先生满意地向陕西人艺院长、《白鹿原》制作人李宣说道:“我要感谢你们,是你们把《白鹿原》演活了。”三年后,当话剧《白鹿原》再次演出时,一支支素净高雅的康乃馨插满了花篮,一位位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神情肃穆,一声声高亢的老腔回响在演出大厅……众多陈老的忠实读者自发前来,再看一次《白鹿原》,怀念陈老。

据悉,陕西人艺这几年将话剧《白鹿原》不断打磨提升,完成演出217场,经过38个城市、43座剧场,受众达275512人次,行程约80000公里,相关网络搜索量达176000次。 

编辑 / YIAN     版权与免责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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